DEJAVU

今天休假執行年前的大掃除勤務。值勤人員只有我跟爸爸。

不知道其他人家裡的大掃除是怎麼一回事，但從小到大，年前大掃除一向是我跟哥哥姐姐每年最害怕恐懼的事。工程太過浩大，每次大掃除完，我都有種浴火重生的錯覺。

爸爸堅持把每片紗窗、鋁窗全都卸下來刷洗，有螺絲的紗窗也不例外；鋁窗的溝槽先用沾了沙拉脫的抹布擦過之後再用清水沖一次，除此之外，每根鐵窗都要用抹布像騎車催油門一般前後擦一遍，以前，我們三個小孩，一人分一塊抹布，提一桶水到自己房間，依序做上述的動作，爸爸則主導外頭戰事，他老早借好Ａ型鐵梯，爬到一樓高，用鬃毛刷子刷外牆磁磚，再用清水沖洗一次，嫌鐵窗內側的磁磚刷不到，還會要我爬到鐵窗裡，仔細擦乾淨那些漏網磁磚，他會在旁邊幫我擰抹布，但我其實都覺得他在監工，包括到我們房間裝上那些鋁、紗窗的時候，是不是都在檢查溝槽是否乾淨。

他說因為閒的發慌，好像是強迫我接受這個理由。

一把年紀了，現在才要首度嘗試當別人下屬、吃人家頭路，那些我說過的反對，好像消失在空氣裡，沒進到他耳朵，DEJAVU地一樣倔強，一樣一意孤行，真不知道是誰像誰。

從好的方面來看，或許這樣一來，他就可以體諒我上班辛苦，休假只想睡覺跟玩耍的心情，或許以後還可以一起在飯桌上聽他抱怨他的工作、他的主管，搞不好他因此拓展了人際關係，生活突然變得很有目標？

很有趣的是，有些人其實不是那麼大方，卻又硬要把這兩個字當作人生重要座右銘，然後身體力行之後，自己悶到內出血。

最近這件事情一直在我家上演，我終於明白，那好像是一種病。

我真的覺得有一天我會被逼瘋，每天只會跟我計較那個十分鐘半小時，每天都說一樣的話，「早點回來」、「兩點了ㄟ」、「你沒回家我都睡不著」......煩不煩了點啊你們，要睡就睡啊，管那麼多幹嘛？為什麼總是要囉唆一堆有的沒的事情，我已經三十歲了，也該是知道自己安危底限了，偶爾我當然也會想要去唱個通宵的歌，也會想跟朋友們去到處玩耍，「那不然我就搬出去好了，眼不見為淨。」然後你們又要搬出那套「你趕快嫁出去就好了」理論，這兩者之間到底是有什麼關聯啊，我每天待在家裡就會有男人主動送上門嗎？媽的，真的很煩，我照單全收你們就會比較爽嗎？

你的小孩們貼心安排個出國旅行，還在那邊龜龜毛毛，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還不就是不在台灣的這段期間，那個當記者的小女兒不知道會不會每天都三更半夜才回家，會不會因為家裡沒大人整個玩開了，嘿嘿，ＯＫ那我可以告訴你，對，我就是在期待你們的這個旅行，我終於可以有六天的自由時間，你們被女兒這樣的思考著會比較好過嗎？

真的真的拜託不要再靠北了，下班早回家要被問「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你從來沒有這麼早回來過啊！」、下班晚回家，還要打電話窮追猛打，「快天亮了，你怎麼還不回家？」、「你到底都在幹嘛啊？」煩不煩啊到底？！那不然就把家裡的時鐘都收起來好了啊，幾點回家到底是礙到你什麼了啊？休個假睡到三點也要靠北說我怎麼睡這麼久，都不去運動，不去外面走走，好，那我出門去總行了吧，這下好了，十一點就開始奪命追魂扣，問我去哪，跟誰去，何時回來，然後又是一個休假早點回家的莫名其妙理論，幹，都已經說是休假了，連我自己一點點時間都不能給？

流放紐約的遊記在每天倦怠懶散下，還是深陷進度落後的狀態，雖然腦子裡裝滿很多想要紀錄下來的經典畫面與足跡，但後來卻選擇將它們簡化成幻燈片式的照片播放，留給自己在家獨自品嚐傻笑，好吧，我承認在這方面我真的不是個很能持之以恆的人。

哥哥最近瘋狂打麻將，或許是因為每次都贏錢，於是，邀集友人到家裡打麻將這件事情就這樣如火如荼的在每個週休假日連番上陣。

這下好了，中午與爸爸媽媽哥哥大嫂同桌吃飯，哥哥批哩啪啦神采飛揚的敘說昨晚以一擋三，神勇的屠殺事蹟。

大嫂接著說話：「喔他昨天來家裡的一個朋友，真的好有風度喔，就像是別人放槍都不額外收錢，自己放槍都會照算，不慍不火，牌品好好喔！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人ㄟ......」